文化和自然遗产日｜探索文物守护的新解法
今年的6月14日是我国第九个文化和自然遗产日。文物和文博系统的主题为“让文物焕发新活力 绽放新光彩”。日前，记者走进江西不可移动文物分布广泛的部分区县，看基层文保部门在低级别文物保护工作中探索出哪些新路径。
在我省登记在册的3.28万处不可移动文物中，超八成是低级别文物。低级别文物主要是指市、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和尚未登记定级的文物。它或许是一栋快要倒塌的房屋、一座不起眼的桥梁、一块字迹模糊的石刻……相对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，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长期面临着保护修缮力度不均、产权归属复杂、经费投入不足等难题。
低级别不代表低价值。近年来，我省加大对低级别文物的保护和利用，鼓励各地因地制宜创新文物保护机制，引入社会力量参与文物保护，系统梳理和挖掘文物背后的历史和文化价值，让这些身边的文物焕发出新活力。
一张保单兜底文物安全
6月8日，记者跟随吉州区博物馆馆长习占元来到吉安市吉州区长塘镇，这里分布有舒行将军故居、周忱故居、省苏维埃历史陈列馆等十几处不可移动革命文物。
在舒行将军故居，记者看到原本建筑的院墙、屋门、窗户等设施基本保存完好。经过修缮后的老建筑虽然外貌古朴，但内里却大有乾坤。进入大门的小院，左手边的一扇旧木门便是舒行将军生平展的入口，里面的展柜、展板和多媒体互动设备正串联起这位老将88年的时光碎片。从九打吉安到土地革命，从万里长征到抗日战争，从解放战争到抗美援朝……这位将军传奇、坚毅、忠贞的一生正吸引着一批批游客和研学团队慕名前来参观学习。
▲舒行将军故居。 摄影丨陈文
“截至目前，舒行将军故居已接待5万多名游客。”习占元介绍，这座故居现在不仅是吉州区重要红色旅游和研学目的地之一，也是桥南村闪亮的文化新地标。去年，故居还拥有了专属“保单”，成为有全省首批有“保险”兜底的文物。
为文物购买保险是吉州区首次试行的一项文物保护举措。2024年，吉州区博物馆与保险公司签订革命文物保险合同，采用“定值保险”方式，对区域内19处不可移动革命文物（其中大部分为低级别文物）和场馆进行保险。根据不同文物保护单位的级别、历史价值、建筑面积、保存现状等，对保险标的价值进行评估，确定相应的保险金额。
▲舒行将军故居内一处学习教室。 摄影丨陈文
以县级不可移动文物为例，保单中包含财产险、第三方责任险、盗抢险等不同险种，累计赔付额度最高达80万。吉州区文广旅局党组成员王怡琳给记者算了一笔账，本次11处县保的保费合计1.3万元；3处市保保费合计7000元左右，14处低级别文物保费合计约2万元，却能在意外事故和自然灾害发生时，为这些文物争取到超千万的赔付额度。
“文物保险”的模式也为文物的日常安全增加了一层“防护罩”。王怡琳说，投保后保险公司成立了巡查队伍，对入保建筑的风险隐患进行排查，逐一定制安全可靠的保护方案，以“专业人员＋现代科技”相结合手段，最大限度确保文物安全。
文物保护的“众筹”模式
嘎吱——伴随着旧木门的一声低语，万载县书堂村半岭湘鄂赣红三医院旧址（以下简称“红三医院旧址”）缓缓敞开了它的大门，历史的沧桑感扑面而来。
该旧址始建于清朝末年，是万载县未定级不可移动革命文物。1931至1932年，中国工农红军一方面军湘鄂赣边特区后方第三医院（简称“红三医院”）驻扎在此处，救治在茵果大战等战场中负伤的红军伤病员。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，医务人员还免费给苏区工农群众看病，为苏区群众的生命健康提供了保障。
▲红三医院旧址修缮期间的资料图。 图片由受访单位提供
“这座旧址是我们引入社会力量参与修缮的第一处革命文物。”万载县博物馆馆长张颖介绍，该项目共筹集到资金23万多元，来自南昌、宜春等地四十余家社会爱心企业及爱心人士捐资捐物，为旧址保护修缮贡献力量。
诚济医院董事长邓汉成是参与革命文物修缮项目的爱心人士之一。当听到县里正在为红三医院旧址的修缮募集资金，他和妻子王晓明毫不犹豫地捐资一万元。在夫妇二人的鼓励下，该医院医护工作人员纷纷为该项目筹款，共计捐赠10440元。
“红三医院旧址是红医精神在这片土地上传承的体现，我们有义务守护好它。”邓汉成说，现在这里已经成为该医护人员开展学习教育的重要基地。
▲修缮完成后的红三医院旧址。 图片由受访单位提供
据悉，万载县有80%的不可移动革命文物是像红三医院旧址这样的低级别文物。这些文物的保护和利用也一直是该县文物保护工作中的“老大难”问题。2023年以来，该县通过成立红色革命文物保护修缮金委员会，与县红十字会联合设立万载县红色革命文物保护修缮金专户，开始向公众开展募捐倡议, 吸引社会资金参与革命文物保护修缮。
“文物保护不仅仅是政府的事，而是需要社会大众共同参与。”张颖说，通过向社会大众宣传文物保护的重要意义和紧迫性，大家守护文物的积极性越来越高。截至目前，万载县红色革命文物保护修缮金专户已募集社会资金300余万元，陆续修缮了湘鄂赣省赤色总工会旧址、红色税收主题馆、杜平将军故居等一批未定级不可移动革命文物。
“以商养房”促文物新生
在婺源，古朴的徽派建筑不仅是吸引游客的文化瑰宝，也藏着文物保护和活态利用的时代密码。
气派的“商”字门楼、古朴的砖雕门罩、精致的木雕樑枋……6月6日，记者来到有着800多年历史的婺源县思溪延村。这里至今仍较为完整地保存着数十幢清代商人建造的古民居，其中大多是不可移动文物。除通济桥、振源堂、百寿花厅等文物古迹外，融合着现代艺术气息的七叶衍祥、将军府（福绥堂）、明训堂等古民居正成为万千游客感受慢生活的惬意“归宿”。
▲婺源县思溪延村的明训堂。 图片由受访单位提供
“这座房子在我这里保留五十年不成问题。”赵宝平是第一位将思溪延村的不可移动文物利用起来，开办民宿的外地客商。2012年，他第三次来到婺源旅游，在思溪延村一眼相中了当时已经破败的文物古建——明训堂。“屋主是有名的徽州茶商金永俅，清末的左宗棠带兵征剿太平军时也曾在这里居住……历史和文化价值都很高！”赵宝平很看重这栋古宅的历史，打算修葺一番在这里居住。但令他没想到的老宅修缮至一半，居然有游客上门想要住宿。和朋友家人商议后，他和妻子决定以“家”的理念打造明训堂，并向游客开放。
此后10年间，赵宝平夫妇又在婺源陆续修缮打造了世德堂、37号老房子、云水谣等一批古建民宿。“中国传统木结构建筑的卯榫原理和自己从事的外科医学原理相似。”赵宝平笑着地说道，这些老房子也有自己的“精气神儿”。在实施古建改民宿的过程中，他坚持修旧如旧，不去破坏房屋的架构和韵味。甚至在他修缮打造自己的第四处民宿云水谣时，保留1000多平方米的老宅建筑作为公共空间，客房则集中在新建的后院区域，让游客在体验老宅古韵的同时，又能够获得更加舒适的住宿环境。
▲婺源县思溪延村山房保监，现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 摄影丨陈文
在婺源县文物保护中心书记徐瑜看来，明训堂的成功无意之间为婺源众多垂死挣扎的古民居开出了一张“救命良方”。在此之后的十多年时间，1000多家民宿如雨后春笋般在婺源这片土地上萌发生长，也让众多古建文物重新站了起来，在新时代焕发出新的生命力。如今，婺源县289栋民居、祠堂等低级别文物建筑中，除村民居所外，大部分闲置的建筑经过修葺后重焕新生，变成民宿、农家乐、茶舍、文化馆、村史馆等，成为乡村引流的新密码。
“文物古建有了人气，才能保护传承下去。”徐瑜补充道，在古建筑开发利用过程中，也会严格界定好开发人与产权人的权利义务，开发人要按相关部门要求做好文物古建筑使用期间的日常维护、消防安全等工作。此外，该县每年会安排800万元专项资金，用于古建筑的修缮，客商和居民都可申请，大家共同守护好这座“徽文化大观园。（陈文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