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天祥与江西“文章节义”
文/刘德清
在璀璨绚丽的华夏大地，哪里可以称得上“文章节义之邦”？答案毫无疑问，非江西莫属。特别是古称庐陵的吉安，欧阳修、文天祥的“文章节义”，早已家喻户晓。“文章节义”是什么？简而言之，“文章”可指文学创作与文学成就，“节义”可指为人的节操与义行。在中国历史上，若论“文章节义”兼备者，江西大有人在。陶渊明、欧阳修、周必大、杨万里、胡铨、文天祥、杨士奇、胡广、邹元标、罗洪先、陈寅恪、方志敏、邹韬奋等，皆是“文章节义”的典范！尤其是文天祥，他是中国历史上“文章节义”的标杆人物。在元兵南侵、国难当头时，他挺身而出，毁家纾难，起兵勤王。君降国亡后，他坚持抗元救国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。兵败被俘后，他宁死不屈，坚持“君降臣不降”，最终以身殉国，践行杀身成仁、舍生取义的报国壮志。
文天祥以“文章”博取科第状元，一生坚持以“文章”明志，诗句“人生自古谁无死？留取丹心照汗青”及慷慨激昂的《正气歌》，表明的正是其“忠烈”“节义”的赤诚之心。在艰苦卓绝的抗元斗争中，他用血泪铸就的“文章”，记录了个人生死与家国命运紧密相连的忠烈行迹，彰显了以鲜血和生命对“节义”的终极诠释。“生无以救国难，死犹为厉鬼以击贼”（《指南录后序》）、“孔曰成仁，孟曰取义，惟其义尽，所以仁至，读圣贤书，所学何事？而今而后，庶几无愧”（《纪年录》）、“不是谋归全赵璧，东南那个是男儿”（《真州杂赋》其七）、“臣心一片磁针石，不指南方不肯休”（《扬子江》）等，文句洪亮而雄浑，给人以强烈的震撼感，其浩然正气与磅礴气势实现了顽廉懦立。
在当时盛行的江湖诗派、格律词派、理学派等文风中，文天祥的“文章”以深沉的思想内涵、撼人心魄的精神气质，重振宋末文坛，发出了文学史上高昂悲壮的爱国主义强音。文天祥的“文章”最终汇编成《文天祥集》，贯穿在文天祥生命实践中的“文章节义”，哺育并激励了一代代江西人、一代代中国人，并在中国人民抗敌御侮的斗争中屡被唤起，光昭史册。
遗憾的是，光辉熠熠的文天祥诗文，虽然古有传本，但近现代缺乏一个好的整理本。百年来，整理出版的《文天祥全集》仅有两部较好。一部是世界书局1936年铅字排印本《文山先生全集》18卷，中国书店1985年影印出版时改题为《文天祥全集》。此书称不上新式整理本，只是在竖排繁体字旁加注圆圈以示断句，没有新式标点，没有段落划分，没有“校勘记”，句读多瑕疵，辑佚尤多缺憾，阅读十分不便。另一部是江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出版的由熊飞、漆身起、黄顺强整理的《文天祥全集》。此书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整理本，校勘精审，但是标点错讹较多，印量有限，初版后没能再印，一般读者很难见到。可以说百年来学界尚无一部完善的《文天祥全集》整理本，数十年来广泛使用的是中国书店的影印版。
基于上述情形，江西人民出版社决定重新整理出版《文天祥全集》，新版《文天祥全集》于2020年付梓。2022年，《江右文库》编纂出版工程启动，《文天祥集》被纳入“精华编”。《江右文库》编辑部经过多方比选，决定更换底本，重新校点。2024年，《文天祥集》面世。《文天祥集》采用明万历三年（1575）庐陵胡应皋福建邵武刻本《文山先生全集》为底本，此本在文天祥著述旧刻中属于精品，故被20世纪《四部丛刊》影印本择用。此次整理体例大体因袭该底本，只是改原本20卷为22卷，其中前17卷基本遵依旧编原貌。原卷十八《拾遗》仅辑3篇短文，且有一篇非文天祥所作，今删芟此篇，新增《拾遗》为2卷，其中卷十八为诗词“拾遗”，除残句外，共辑佚诗63篇、词4首；卷十九为文“拾遗”，共辑佚文45篇。原卷十九、卷二十《附录》，今合为卷二十《附录一》，计诗文30篇。另新增附录2卷，即卷廿一《附录二》，计诗文53篇；卷廿二《附录三》，计诗文52篇。较诸旧篇，新本的佚诗文及附录内容扩充较多，旨在全面展示文天祥其人其文的原貌，让读者更充分、更真实地了解文天祥的为人为文。
《文天祥集》通校明嘉靖三十九年（1560）刻本、清道光二十五年（1845）刻本等版本，参校十余个版本，广泛吸收《四部丛刊》本、世界书局本、《全宋诗》《全宋文》的整理成果及已有学术研究成果，纠正了《四部丛刊》本、《全宋文》不少疏漏和差错。以下括号内的字为原版错讹，如卷五《与庐陵陈知县尧举》中的“一目（日）江空”，卷五《贺知吉州黄提举器之》中的“以安（反）菽水之奉”、卷六《回前人》中的“祖士稚（雅）”、卷六《与前江西赵仓与椯》中的“蒸为甘（非）霖”、卷六《回广东曹提刑》中的“穹（交）壤棐扶”“屑（而）璚靡以为粻”、卷七《除赣守回宋衡州袖札请宴》中的“为我助回车之喜（谱）”、卷十《答欧阳秘书承心制说》中的“某始（甚）专其养”、卷十一《熙明殿进讲敬天图》中的“以上系（像）《易·彖》大意”等等。
我们三位整理者与文天祥谊属同乡，作为家乡的后学，赓续前贤的事业，为新时代提供一部内容更丰富、版本更优良的《文天祥集》，是我们的初心与使命，但能否成为“善本”，需要读者和市场去裁判，需要历史和时间去检验。我们真诚地希望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、多元文化激烈碰撞的背景下，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时代，《文天祥集》能够帮助读者走近文天祥，走进“文章节义之邦”的江西。
